外婆的味道

　　腊肉蚕豆饭 本报记者 董海韵 摄

　　春末夏初，粉嫩的蚕豆花儿抖落了她柔美的花瓣，结出一个个饱满厚实的豆荚子，此时的蚕豆，最是鲜嫩不过的了。剥开厚厚的豆荚子，嫩绿色的蚕豆便跃入你的眼前，却又安静地睡在一个个豆荚房子里，直叫人想起古老童话中那位温柔美丽的豌豆公主。

　　黔西南的农民爱在田地里有序地种上一排又一排的蚕豆，生命力旺盛的蚕豆也长得很是茂盛，到了蚕豆收获的时令，勤劳的农民早早地便将采摘好的新鲜蚕豆或背、或提、或挑到市场上贩卖，一准成为菜场上的抢手货。蚕豆是最好配菜的了，因为新上市的蚕豆脆嫩细滑，油盐煎炒最合适不过，即使是老蚕豆，口感也沙绵软烂，适宜调羹焖炖，所以，无论是哪种煎炸烹炒，蚕豆都适用。

　　记得外婆生前，每当蚕豆上市时，她总爱打开屋门，用竹箩盛上鲜嫩的蚕豆，拿出一把小板凳，顺手带上一只白瓷大碗，年幼时的我在院子里安静地坐着剥豆。每当这时，外婆家里的饭桌上便会添上几道用蚕豆烹制的家常菜，像是香肠炒蚕豆、水煮蚕豆牛皮菜、干锅煎蚕豆、五香卤蚕豆等等。而在所有的用蚕豆烹饪的菜里，最令我痴迷的、恋恋不忘的，还是那道腊肉蚕豆饭。

　　几日前看的一部电视剧，里面的男主角要求女主角准备考究的饭菜时嚷嚷道：“煮饭呢可不能随便了事，要七成香米，两成糙米，一成黏米;不要井水，要溪水;饭要三蒸三烤，第三烤才好放肉”，言之凿凿的搞笑腔调令人忍俊不禁，随之想到小时候的自己黏在外婆的身边，看着她颇费心思地挑选了大米预先浸泡在清水之中并告诉我：“只有事先将米泡好，这样做出来的蚕豆饭，才会口感绵软有嚼劲;然后把泡好的大米和新鲜蚕豆合在一起同锅焖熟，才会糯滑可口。”这样的温情画面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深处，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片段中，我也会用外婆那般细腻的心意、那般温柔的语气，将一个个关于烹制蚕豆饭的小窍门娓娓地道出。

　　做腊肉蚕豆饭时，外婆先取出一块上好的、黔西南的五花腊肉，熟练地用刀将腊肉块均匀地切成连肉带皮的小块，用旺火把菜锅烧热，舀上半勺猪油轻轻地放在锅底，随后将腊肉块放入热锅煎炸，在吱吱的煎炸声诱人地响起后就渐渐改为小火，用锅铲轻压肉块，将五花腊肉油脂部分的油压出来，沥干腊肉上的油脂，把肉块捞出备用。外婆再把事先泡好的大米、新鲜的蚕豆放入油锅娴熟地翻炒，使每一粒米、每一颗蚕豆都被腊肉油脂浸泡。稍稍翻炒之后，天然的米香、清新的蚕豆香便与腊肉特有的熏腌香美妙地融合起来，而独特的油脂又经火浸入米粒表面，合适的火力又使每颗米粒得以稍稍炸起膨胀，如此，等到之后入水经锅焖煮出来后，其香绝伦。

　　待到大米、蚕豆和腊肉都准备齐全了，外婆就把炒过的米粒、蚕豆放入饭锅，注入开水使之没过，然后放入煸炒过的腊肉。此时，外婆并不急于盖起锅盖煮饭，而是让腊肉与蚕豆特有的味道慢慢地释放到水米混合物中，产生神奇的作用。浸泡了大约十分钟之后，便可以盖上锅盖焖制了。

　　烹饪好的蚕豆饭，外婆总是先盛放在我的面前，和蔼地对我说：“幺儿，快尝尝外婆做的蚕豆饭。”淡黄色的米粒，焦红色的腊肉丁，绿色的豆瓣点缀其间，满满都是外婆对我的爱。

　　如今，疼爱我的外婆去了天堂，但每年蚕豆成熟的时节，妈妈都会依照外婆的做法给我焖制腊肉蚕豆饭，吃着香味四溢的腊肉蚕豆饭，我又仿佛依稀可见：那在灶台边忙着用心烧制蚕豆饭的慈祥外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