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塘背后的故事

  青荷盖绿水，芙蓉披红鲜。

  ——晋·乐府《青阳渡》

安龙招堤　邢贵龙　摄  

  期盼一处启人哲思、诗情画意的荷塘。春来水波粼粼、生机萌动；夏至满目生辉、绿肥红瘦；秋来残荷带露、荣枯移转；冬至枝折花落、残荷听雨。

  安龙城东北隅，就有这样一个荷塘。清康熙三十三年，招国遴在“陂塘海子”倡修了一道石堤，自是荷塘名为招堤。清道光年间，兴义府知府张锳几经培修，使得荷塘初具规模。荷塘之于张锳，譬于“苏堤”之于苏轼，“白堤”之于白居易，寄寓了对治下一方水土的钟情。

  张锳是直隶南皮人，以清明廉洁、勤于政事、兴学育人卓有政绩，清道光二十一年署兴义府知府，先后任兴义府知府十余年。任期内，张锳培修招堤风景名胜，修葺“明十八先生”祠墓，开辟府城通广西的驿道，主修《兴义府志》，政绩卓著，尤以兴学育人受到广泛称赏。在安龙，他在府治内带头捐资，修葺珠泉书院，并更名为桅峰书院，所余银两用于修葺“明十八先生祠”和增建城乡义学。还通过自捐倡捐，用一年多时间建成新试院。新试院规模宏阔、建筑精良，时称“甲于天下”。 在张锳的不懈努力下，兴义府学风兴盛，培养出一批人才。十余年间，考取举人二十余名、贡生八名、进士二名，比较知名的有官至内阁学士的景其浚、诗人张国华、书院山长贵天乙等人，民间称为“旷古未有”。光绪三十年，当地一些士绅为纪念张锳，兴建了兴义府知府张锳遗爱祠。张锳主修的《兴义府志》，惠泽至今。其文化遗泽，仿若荷塘清影，余韵流芳。

  张锳之子张之洞曾官翰林院侍讲学士、内阁学士，光绪初年出任山西巡抚，升两广总督，调湖广总督、两江总督，后入京任军机大臣，兼管学部事务。张之洞是清末洋务派首领之一，清代著名政治活动家、学者、清流首领，著有《张文襄公全集》行世。其《劝学篇》提出“中学为体，西学为用”主张，名噪一时。

  张之洞出生在贵阳六洞桥，因此得名之洞。他在安龙度过了童年时期，把安龙视为第二故乡，对安龙怀有深厚的感情。光绪二十八年张之洞任湖广总督时，委托在其幕府工作的安龙人宋绍锡写信回安龙，表示愿意在安龙办中学一所、高等小学一所，为了解决办学的师资问题，建议兴义府城的书院改为中学堂，附设高等小学堂，捐银作为修缮学堂和购买课桌椅等费用。还捐银并派人到日本购买中小学图书仪器，用人背马驮的办法运到兴义府，捐赠给安龙中小学。

  荷花具有出污泥而不染的圣洁，自古受到人们喜爱。曹雪芹把赞美的女性誉为“芙蓉仙子”，称“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，其为体则冰雪不足喻其洁，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，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”，还曾写有七律十二首荷花诗，对荷花喜爱、赞美有加。张锳、张之洞皆喜爱荷花。时为“十一龄童子”的张之洞，还撰写了《半山亭记》，对荷塘作尽态极妍的状摹。想必父子二人陶醉荷塘，耳濡目染，内心养成了“荷性”，行为具备了荷花品质。走遍四方，仍留恋荷塘。荷塘是根，故土之思，魂牵梦萦，不时入梦。

  荷塘距离遥远，又相距咫尺。人，社会的人，从古至今，存在不自觉的局限性，表现为阶级、社会环境、眼界知识等的局限。评价人物，容易陷入个人好恶藩篱，以“瑕不掩瑜”“瑕而掩瑜”的主观意识，张扬赞同一面，掩抑客观一面，甚而人云亦云，你同我同。设若，把人物放入当时社会环境，以辩证的“一分为二”看待事物，既看到人物局限性，又兼顾其人生主流，坚持真善美，摈弃假恶丑，以正确的评价标准贯彻始终，在普遍认识面前，坚持“刚”性，“骨”气，秉持“一把尺子”不摇摆；意识到“人无完人”，恶人不全恶，善人不全善。如此看人待物，我想，大抵不错。

  佛教有“花开见佛性”之说，花指的是睡莲，“花开见佛性”也就是莲的智慧和境界。一方荷塘，尽历夏花秋实、一枯一荣，有过春日融融、鸳鸯戏水，也有过霜刀雪剑、酷暑寒冬。一泓清流，万千凝眸之间，感悟刚柔有度；远山倒影，朦胧迷离之际，阴阳机理参透；日出日落，感叹时光易逝，去日难留；寒塘清辉，花自飘零，水自流淌。几多风雨春秋，伫立一刻，兴叹繁花易逝，遂自悲秋。人生的智慧和境界，在于有张有弛，退步回头，中庸和谐，刚柔相济、亦刚亦柔。

  清波漾漾的荷塘，宛如一块明镜。一半是内蕴深远的历史，一半是华光璀璨的未来。历史照亮现实，现实辉映历史。追索荷塘，内心便存留一方荷塘。月夜暗夜，徘徊流连，独自淹留。